男女主角分别是赵靖宋翠娥的现代都市小说《乱世求生,打猎养活双胞胎后续》,由网络作家“巍巍青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啐!赵靖忍不住把嘴里一口糙米饭吐出来。穿越拥有第二次生命固然让人欢喜,可是穿越到这么一个古代贫穷偏僻小山村,也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。他今早把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掉,只找到了这小半碗没脱壳的糙米。前世出生在小山村的赵靖,乘着直播的东风,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野外生存主播。早把嘴养刁了的他,哪里咽得下不脱壳的糙米饭。赵靖放下碗筷,又打量了一下四周。屋顶透着天光,对面土墙裂开一条大缝。也难怪原主想不开。原主赵靖出身官宦之家,父亲做到了知府,只是两年前坏了事,一家人被流放到这里。不出一年,其母生病去世,其父自知命不久矣,怕自己死后无人照顾原主,便急慌慌地给原主娶了个本地媳妇,之后不久果然撒手人寰了。哪想半年前刚娶的媳妇也死了,赵靖靠着卖父母留下的...
赵靖忍不住把嘴里一口糙米饭吐出来。
穿越拥有第二次生命固然让人欢喜,可是穿越到这么一个古代贫穷偏僻小山村,也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。
他今早把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掉,只找到了这小半碗没脱壳的糙米。
前世出生在小山村的赵靖,乘着直播的东风,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野外生存主播。
早把嘴养刁了的他,哪里咽得下不脱壳的糙米饭。
赵靖放下碗筷,又打量了一下四周。
屋顶透着天光,对面土墙裂开一条大缝。
也难怪原主想不开。
原主赵靖出身官宦之家,父亲做到了知府,只是两年前坏了事,一家人被流放到这里。
不出一年,其母生病去世,其父自知命不久矣,怕自己死后无人照顾原主,便急慌慌地给原主娶了个本地媳妇,之后不久果然撒手人寰了。
哪想半年前刚娶的媳妇也死了,赵靖靠着卖父母留下的那点东西,饥一顿饱一顿地捱到现在。
“赵大郎,快到村口去,县里官媒又领着人来了!”
不知是谁在外面吼了一嗓子,便急急地去了。
赵靖从屋里出来,脑海里闪过相关记忆。
大乾立国二百余年,已是王朝末期,连年征战致使人口凋敝,男丁尤甚。
为了增加人口,朝廷下诏,“女子年十七以上不嫁,五算;男子适龄不婚,服役”。
五算就是五倍人头税,这对于普通家庭都是不可承受的,更别说这贫穷山村了。
服役自不必说,十去九不归。
每隔半年,县衙便会请官媒带上适龄未出嫁的女子到各村去相亲。
说是相亲,实际上是强制性的。
男方不挑就立刻被拉去服役。
而只要男方看对了眼,女方基本上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。
赵靖本不想去,但是想到这个年代服苦役的生存率,他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村口。
这山旮旯里没人要的女人......怕是好看不了。
乡村平日无趣,一点热闹都能引得全村人出动,村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。
村长叫道:“赵大郎,别磨磨蹭蹭的,这是朝廷恩泽,给你们发媳妇呢!”
说完,他恭恭敬敬对旁边官爷道:“我们村五个适龄未婚男子都来了。”
在赵靖之前的四人,一个生下来就瘸了,几乎干不了农活;一个智力有问题,成年了还流口水;一个是本地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刘五,家里的房子去年冬天塌了,至今没修起来。
还有一个干巴巴的刘狗儿,整个人缩成一团,头发胡子花白,看着像是五六十,其实才三十不到。
和这帮人站在一起,衬得本就俊俏的赵靖犹如潘安再世。
可惜这个年头人真的会被饿死,脸蛋不能当饭吃。
为首的衙差挥手让身后女子站整齐,不耐烦地对赵靖等人道:“快点挑,老子还要赶着去下一个村呢。”
赵靖一眼扫过去,当他看到队尾两名俏丽女子时一愣,脱口而出道:“秀娥?翠娥?”
居然是原主媳妇的双胞胎妹妹,两人都穿着半新不旧的小袄,一对干净的鹅蛋脸在这灰扑扑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白皙。
只看外貌,这一对姐妹花并肩立在女人队里,比赵靖站在男人队里更显出众。
宋秀娥和宋翠娥两个早看见姐夫赵靖了。
听他叫出自己名字时,宋秀娥神情扭捏,怯怯回了一声“姐夫”,宋翠娥却只睨了赵靖一眼,全当没听见。
“这样一对绝色姐妹花居然没人要?”
刘狗儿似乎看出了赵靖脸上的疑惑,好心提醒道:“可别选她们两个,和你那死去的婆娘一样,一看就是克亲的短命鬼。”
见赵靖不大信,刘狗儿以长者的语气教育道:“自打生了她们姐妹,她们父母最后也没生出个儿子,去年不明不白死了,她们姐姐也是去年死的吧?”
“去年她们许了一户人家,新郎去镇上买成亲的香烛,结果就被山贼劫了,脑袋被人挂在树上,吓死个人。”
赵靖在心里默默对刘狗儿翻了个白眼,以这里的生活条件,哪家不是不明不白死几个人?出门被山贼劫更是家常便饭。
唉,封建迷信害死人啊!
看赵靖还不信,刘狗儿觉得自己威严受到了挑战,又道:“去年她们被送回去,收养她们的三叔不出两个月就死在山里了,那可是个经验老道的老猎手。”
“瞎嘀咕什么呢?刘狗儿,到你了!”村长拎起拐杖戳了戳刘狗儿。
这时其他三人都挑完了,挑走的都是身体壮实,一看就能干活生养的。
瘦巴巴又克亲的姐妹花自然没人敢要。
还是那句话,不能当饭吃的脸蛋,是真能饿死人。
因和赵靖说话被别人先选了,刘狗儿懊悔地拧着眉头眯着眼来来回回打量剩下的几个姑娘。
一个衙差看不过眼,一脚踢在刘狗儿屁股上,骂道:“妈的,想去前线运粮了?”
刘狗儿吓得一个激灵,指着一个体型稍壮的女孩道:“她!”
“到你了,麻溜的。”衙差指着赵靖没好气地道。
“姐夫!”宋秀娥忽然神情紧张地叫了一声,见众人都望向自己,她涨红了脸,小声说出了后半句,“选我们吧。”
今天来时,她们三婶就明说了,要么嫁出去,要么卖到城里妓院,三婶说她养不起,也不想养了。
宋翠娥抿着嘴,眼睛直勾勾望着赵靖。
“赵大郎,你不能见死不救啊。”
泼皮刘五把胳膊搭在他选的媳妇肩上,一脸的幸灾乐祸。
他虽不愿要这一对姐妹花,私心里却希望把她们留在村里,凭着他的手段,留在村里不就等于是留在了他房里?
众人的视线让宋秀娥深感受辱,想到可能会被卖到妓院,又羞又惧,眼泪便大颗大颗掉了下来。
宋翠娥拽了一下宋秀娥的手,以一种决绝的语气道:“别哭!丢不丢人?!”
回想记忆里任劳任怨的姐姐,再看眼前两个可怜的妹妹,赵靖问一帮衙差道:“我能选两个吗?”
此言一出众人皆惊,好家伙,真有好色不惜命的!
正滴着眼泪的宋秀娥眼睛一亮,宋翠娥诧异地望着赵靖。
衙差脸上带着戏谑的笑,道:“你要是养得起,剩下的包圆了都行。”
赵靖摇摇头,指着宋秀娥宋翠娥两姐妹,道:“就她们两个。”
送出了两个压手货,媒婆大喜,生怕赵靖反悔似的,忙拉了三人到一旁在婚书上签字画押。
拿了婚书,赵靖还没来得及和两姐妹正式说句话,就听一旁村长大声道:“领了媳妇的,记得七天内把税补上,一个人八钱银子!”
我靠!
赵靖发出一声悲鸣,忘了这茬了,就说天上不会掉馅饼!
众人临散前,村长特意对赵靖道:“赵大郎,一两六钱的税银,可别让我在里长那里难做。”
因赵靖没听他的,陷入窘境,刘狗儿用你看吧的表情,掩不住得意道:“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。”
刘五吹了声口哨,讥笑道:“村长,你该先提醒赵大郎活到交税那天。”
村长忍着笑,骂道:“滚滚滚,一帮看热闹的,他没了,短了的税银你们补上?”
“你们都死绝了,他都不会死!”宋翠娥叉着腰,微仰着下巴,睥睨地扫过众人。
那情形仿佛她在高处俯视着众人。
众人连带着赵靖都是一愣,没料到宋翠娥这时候就敢为赵靖出头了。
宋秀娥俏脸微红,小心地拉了拉宋翠娥衣角。
刘五酸溜溜地道:“哟,这么快就护上了?”
村长过意不去,绷着脸训道:“赵大郎,管好你婆娘,目无尊长!”
赵靖冷笑道:“为老不尊,为幼何敬?”
一句话呛得村长哑口无言,只一张紫面皮脸涨得更紫了。
赵靖不管村长作何反应,大大方方一手拉起宋翠娥一手拉起宋秀娥,朝自家走去。
村长望着三人背影,把拐杖往地上一杵,恨恨地道:“呸!果然是一家子反贼,难怪家里人都死绝了!”
刘五忙拱火道:“村长,我就说这小子在我们村是个祸害......”
不等他说话,村长回头瞪了他一眼,气呼呼去了。
刚才要不是顺着刘五的话头,他也不至于当着众人面丢脸。
村长一走,村民们便议论开了。
几个妇人警告自己孩子道:“你们不要到赵大郎家附近玩,离那两个灾星远些。”
“赵大郎拿不出税银,等两天就要去服兵役了,怕什么?”
“他赵大郎死不死我不管,那两个灾星可不能留在村里!”
......
“我当你会骂我呢。”回家的路上,宋翠娥吐了吐舌头道。
“你替我出头,我谢你还来不及呢,怎么会骂你?”赵靖回道。
“要是村长生气了怎么办?”宋秀娥忧心道。
“管他呢!”赵靖笑道。
转眼到了家门口。
宋秀娥和宋翠娥在姐姐葬礼的时候来过,短短半年,房屋更破了,显然赵靖不曾维护过。
看到这一幕,宋翠娥心里一沉,差点忘了她们的这个姐夫是个好吃懒做的,养不了家。
宋秀娥不似宋翠娥想得那么多,只要不被三婶骂,不被卖到城里妓院,怎么都好。
进了屋,赵靖正为屋里有些乱不好意思,一回头却见两姐妹都跪在了地上。
宋秀娥红着眼眶道:“多谢姐夫收留我们姐妹,我们姐妹今后一定好好干活报答姐夫!”
赵靖忙上前扶起二人,道:“不必如此,快起来。”
两姐妹到底磕了两个头才爬起来。
宋秀娥放下手里包裹,小心翼翼道:“姐夫有什么活让我们干吗?”
“没什么活......”
“屋里......要打扫吗?”宋秀娥怯怯地道,生怕这话让赵靖没面子。
赵靖有点不好意思,道:“你们才来,先休息休息,日后再说。”
宋秀娥一听,撸起袖子露出一小节白臂,踊跃道:“我们不累,姐夫到院里坐一会,我们干活很快的。”
干活才让她觉得踏实,才让她觉得自己被赵靖接受了。
宋翠娥搬了个凳子到院里请赵靖坐着,低声道:“姐夫略坐坐,屋里呛人。”
看着屋里干劲十足的背影,赵靖有点无奈。
两姐妹干活很利落,窄小的茅屋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打扫干净了,不说焕然一新,起码像是能住人的了。
忙碌后的两姐妹俏脸微红,站在一起像是一株并蒂桃花,说不出的娇艳。
赵靖心想这一回真是撞大运了,竟得了这么两个宝贝。
两姐妹一刻也不敢闲下来,简单洗了脸,彼此对视一眼。
宋秀娥从自己带来的包裹里取出一件旧衣服,对赵靖道:“姐夫,我到村里换些粮食来。”
她已知道家里没有粮食了。
赵靖刚要说不用,却被宋翠娥拉住,道:“让她去吧。”
这么一耽搁,宋秀娥已出了门。
眼见姐姐走远了,宋翠娥忽然上前一步,额头抵着赵靖胸口,幽幽道:“听说县城里的老爷们喜欢我这样干巴巴的女孩。”
赵靖听她语气不对,心一沉,正要说话,却见她抬起头来,已是泪珠滚滚。
“你要了我吧,我什么都没有,只有这身子是清白的,好歹......算是报答了你。”
赵靖能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身子在发抖,蹙眉道:“你想让我把你卖到城里?”
宋翠娥满脸泪痕,低声道:“在城里,我好歹值二两银子。姐姐温柔体贴,会是个好妻子,你好好待她。”
赵靖扶住宋翠娥双肩,直视着她的眼睛,沉声道:“你把我赵靖当成什么人了?你们姐妹和我可是有婚书的!你要我卖妻?男子汉大丈夫,岂能为区区二两银子做这种事?”
几句话说得宋翠娥愣住了。
赵靖叹口气,伸手为她拭泪,柔声道:“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把我当丈夫,而不是为了什么报恩。”
他见宋翠娥泪光盈盈软怯娇羞,真有十二分的动人,有些把持不住,低声笑道:“先让我尝个甜头。”
宋翠娥往日不曾认真打量赵靖,此时脸贴着脸才发现这位姐夫竟是极为英俊的。
她虽不信赵靖真能弄来二两银子,但听他那番掏心的话,心儿身儿早软得一塌糊涂。
尤其最后那一声低笑,真把她魂也勾走了。
宋翠娥不觉闭上眼,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。
不想赵靖瞧得出神,真要低头去亲时,院里却响起了脚步声。
宋翠娥一惊,睁开眼,身子一扭从赵靖怀里出来,神色慌张跑出屋,道:“姐姐回来了。”
“没换来粮食......”宋秀娥怯怯站在院里,满脸慌张,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赵靖并不意外,各家口粮都很紧张,便是亲戚也未必换,更何况是晦气的灾星。
“没事的,我去镇上买点。”赵靖安抚道。
他记得家里还有件像样的冬衣,能当个一二百文。
宋翠娥拦住道:“再过两个月天就冷了,没了它怎么行?”
说着她拿过自己抱来的小包裹,伸手从里面摸出一根包银头铜簪,道:“这个还值些钱。”
宋秀娥看见簪子,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。
“这簪子哪来的?”赵靖估摸着这根簪子能值一钱银子,这可是笔巨款。
“我娘留下的。”宋翠娥把簪子塞到赵靖手里。
宋秀娥眼眶微红,低声道:“是娘的嫁妆。”
她们姐妹能保存到现在,自然是无比珍视的了。
赵靖塞回给宋翠娥,蹙眉道:“既然是岳母的遗物,你们还是留着吧。”
宋翠娥小声道:“我相信要是娘在,也不会舍不得的,姐夫快些去早些回。”
赵靖拗不过两姐妹,攥紧簪子,心想晚些时候再赎回来就是了,以后赚了钱给两姐妹穿金戴银,补偿她们。
“那我去了。”赵靖把簪子揣进怀里,拿起一个装粮食的布袋出了门。
两姐妹把赵靖送出门去,宋秀娥这才注意到宋翠娥似乎哭过,她不敢问,只当没瞧见。
赵靖迈开大步往镇上走,心里盘算着以后的日子。
这根簪子差不多能换半个月的口粮,眼下最要命的是朝廷的人头税,想要通过常规手段在这么短时间赚那么多钱,几乎不可能。
就在他思索着要如何赚钱时,忽然听到旁边有人道:“赵大郎,这是要去哪啊?”
赵靖循声望去,是刘狗儿。
他倚在门前,院里闪过他领来媳妇打扫的身影。
看见赵靖腰间的布袋,刘狗儿随口道:“家里没粮了?”
也不等赵靖答话,他又自顾自道:“嗯,一下多了两张嘴,也难怪。”
赵靖懒得理他,提脚便走。
刘狗儿见赵靖不理自己,越发来劲了,追上两步道:“赵大郎,你还不知道吧?”
赵靖停下脚步,问道:“不知道什么?”
见赵靖终于停下脚步,刘狗儿十分得意,道:“刚我听见刘五和他几个兄弟说,要弄你家房子哩。”
“多谢刘哥哥。”赵靖丢下这句话,继续朝村外走去。
终于听到赵靖一声谢谢了,刘狗儿噘噘嘴十分满足。
他望着赵靖远去的背影,啐道:“不就识几个大字?落魄的凤凰不如鸡,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!”
赵靖并不把刘五这种泼皮放在眼里。
他所在的水溪沟紧挨着礼贤镇,三四里的路程,不一会便到了。
“死当还是活当?”这年头当东西的多,当铺里的伙计都不正眼瞧人。
“死当多少?活当多少?”赵靖问道。
伙计拿起簪子瞥了瞥,随意道:“死当一百文,活当七十。”
果不其然被压价了。
就在赵靖犹豫时,伙计不耐烦道:“当不当啊?都到这个份上了,拿着一百文换口吃的吧。”
“活当!”赵靖冷声道。
伙计咦了一声,笑道:“小子,不是我给你泼冷水,这么多年了,我就没见过几个你这样能赎回去的。”
赵靖反问道:“当不当?”
伙计笑道:“算你小子有种。三个月内可以赎回,过了就是死当。这是契约,要我念给你听吗?”
“不必。”赵靖看了一眼,夺过笔写上了自己大名。
伙计哟了一声,道:“原来是个读书的,难怪有些儿傲气。这是你的七十文钱,数好了。”
因连年战乱,粮食价格飙升,七十文钱连十斤大米都买不到。
赵靖逛了几家粮食店,最后买了十斤粟,一筐十四五斤的小芋头,一番折腾,回到家时约莫下午三四点了。
宋秀娥在院子里看见赵靖回来,忙小跑着迎上来,道:“我来拿。”
赵靖怕她拿不住,一直背到屋门口才放下。
“另一个呢?”
宋秀娥打了水给赵靖洗脸,笑道:“去田里摘野菜了。”
伺候赵靖洗了脸,宋秀娥见他袖口破了,便道:“姐夫坐下,我给你补补袖口。”
她按着赵靖坐下,转身进屋拿了针线出来,半跪在赵靖脚边给他缝补。
赵靖居高临下,见她领口里脖颈处一片雪白,真如滑腻的糕点一般。
宋秀娥三两下补好了,一抬头撞上赵靖那直勾勾的视线,登时羞红了脸,低头要走。
赵靖一把拉住她的手,笑道:“你跑什么,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宋秀娥做贼似地往外看了一眼,结结巴巴道:“没......没跑。”
她自然知道嫁人意味着什么,也做好了准备,只是这大白天的......
“好歹等天黑了......”宋秀娥脸红得像要滴下来。
正在这时,宋翠娥挎着一篮子翠绿回来。
宋秀娥如蒙大赦,忙笑迎上去,道:“哇,这么多。这个酸味菜焯水凉拌很好吃。”
赵靖见宋翠娥额头细汗,鬓角头发贴着,重新打了洗脸水给她。
宋翠娥慌忙接过来,道:“我自己来。”
她洗完脸,看见门口粮食袋,问道:“当了多少钱?”
赵靖洗了脸,接过宋秀娥递来的毛巾道:“七十文。”
宋翠娥听了秀眉微蹙,那根簪子至少值一钱银子,她怕赵靖不快,只好无奈道:“也罢。”
赵靖知她心里想的,补充道:“是活当。岳母的遗物,自然是要赎回来的。”
宋翠娥苦笑道:“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,死物罢了。”
现在她和姐姐两人的人头税还没着落,哪里顾得上一根簪子。
既有了粟和野菜,两姐妹开始做饭。
赵靖灌了两口水,把家里一个常年不开的木箱翻了出来。
里面都是赵靖父亲的遗物,当然,稍微值钱些的都卖了,箱子里留下的都是些卖不出去的东西。
赵靖忍着呛在里面翻了翻,果然翻到了记忆里的一张弓,只是弓臂早发霉烂了,只有弓弦依旧完好。
他扯了扯弓弦,甚喜,还可以用。
片刻后宋秀娥叫赵靖吃饭。
饭桌上摆着三碗饭,两碗小半碗,一碗满满当当冒着尖,中间一盘凉拌的野菜。
赵靖蹙眉道:“你们就吃这么点?”
宋翠娥道:“我们胃口小。”
宋秀娥岔开话题道:“姐夫尝尝野菜,可新鲜呢。”
“锅里还有饭吗?”赵靖问道。
宋秀娥以为赵靖不够吃,忙道:“还有一碗。”
赵靖闻言端起两姐妹的碗,到灶上盛满了,放回桌上,才道:“吃吧。”
姐妹俩面面相觑,宋翠娥低声道:“我们吃半碗就够了。”
赵靖望着二人,认真道:“严格说起来,今天算是咱们成亲的日子,我赵靖没本事,不能给你们穿凤冠霞帔,也不能给你们吃哪怕一碗白粥。”
“这笔账且记下,等过些日子,我一定补给你们。”
两姐妹都没料到赵靖忽然说这个,自小没感受过爱意的宋秀娥立刻红了眼眶,呢喃道:“只要姐夫肯收留我们,有一口吃的就足够了。是不是,妹妹?”
宋翠娥贝齿咬着樱唇,红了脸。
宋秀娥也脸颊飞红,和赵靖视线一碰,忙低头避开。
气氛一时暧昧了起来。
赵靖也不指望姐妹两个马上接受他,干笑两声缓解尴尬道:“快吃饭吧。”
说着他夹起野菜塞进嘴里,即便有了心理准备,咬了一口也差点吐出来,一股苦涩在嘴里蔓延开。
宋翠娥不动声色地夹起一根野菜放到赵靖碗里,低声道:“当家的,吃菜。”
这句“当家的”便算是把赵靖当丈夫了。
赵靖忙把那根菜塞到嘴里大口咀嚼,竟有一丝丝甜。
宋翠娥见赵靖面露喜色,忙把脸撇开低头吃饭。
宋秀娥见状,也忙给赵靖夹菜,扭捏叫了一句“当家的”。
这顿饭虽粗粝,可三人心里各有所思,谁也没在意嘴里野菜的苦涩。
吃过饭,两姐妹去洗碗刷锅。
赵靖翻出一柄满是红锈的劈刀,两个铁箭头,磨好劈刀,就要到后山去砍竹子做弓。
眼见天色不早了,两姐妹都要跟着去。
三人收拾好刚出门,就听后面有人喊道:“赵大郎你站住!”
赵靖回头望去,却是刘五领着三四个半大孩子朝这边走来,身后跟着他今天才挑的媳妇。
看来刘狗儿没说谎,刘五真来抢房子了。
一见来者不善,宋秀娥慌得拉着妹妹宋翠娥躲到了赵靖身后。
刘五过来,一双贼眼在宋家姐妹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,涎皮赖脸道:“赵大郎,你往哪里去?”
赵靖蹙眉道:“刘五,你来做什么?”
“怎这般破旧?罢了,总比没有好。”刘五打量了一番赵靖家茅屋,嘟囔了一声,转头对身后媳妇道,“你进去收拾收拾,以后我们住这。”
说完,他又掉过头对赵靖道:“赵大郎,借你房子住几天......”
一语未了,宋翠娥上前一步拦在门前,气道:“凭什么借你!”
刘五媳妇自知理亏,又是个胆小的,立时站住脚眼望刘五。
“凭什么?”刘五一脸下流地往前蹭了两步,逼问赵靖道,“赵大郎,你说凭什么。”
他是吃准了赵靖是个懦弱性子,只想着这么一吓,对方定然服软。
宋翠娥素闻赵靖文弱,立不住门户,她见刘五这样,生怕赵靖怯了,正要出声帮赵靖。
不想赵靖却冷声道:“我也想问,你刘五凭什么?”
这一下大出刘五意料,他瞪大了眼睛,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,威胁道:“狗崽子,可别把我惹恼了。”
刘五边说边撸起袖子,作势要动手。
他身后几个半大孩子立刻起哄道:“五哥,揍他,让他知道你的厉害!”
宋家姐妹慌了,心想赵靖一个文弱书生,如何打得过这泼皮,两人同时抢到赵靖身前。
宋秀娥护住脸,颤声道:“当家的快跑!”
宋翠娥张开双臂,怒道:“你敢动他,我和你拼命!”
这两姐妹模样俏丽,发起狠来也实在没什么威慑力。
赵靖都没料到这姐妹两个这般护他,忙把二人拉到自己身边,笑道:“你们这是做什么?”
刘五看着这一幕,扑哧一笑,道:“你两个乖乖跟着我,不强如跟着这窝囊废,过来,让五哥好好疼......”
赵靖不等他说完,上去一脚踢在他肚子上,喝道:“找死!”
涉及两姐妹,赵靖再没耐性和刘五扯皮了。
那刘五挨了这一脚,只觉自己肠子像是被踹断了,痛得在地上打滚。
“上!干他!”刘五憋红了脸厉声叫道。
自赵靖父亲死后,他就常欺负赵靖,完全没想过对方敢还手。
那几个半大孩子大吃一惊,两个小些的去扶刘五。
几个大的只当刘五大意了,并没意识到赵靖已与过去不同,结果就是冲上来没几下都被赵靖撂在了地上。
赵靖追上两步,那两个扶刘五的小毛孩吓得松手跑开。
刘五大惊,来不及抬手,又被赵靖一脚踢翻了。
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赵靖踩着刘五的脸,冷声道。
刘五媳妇这时扑过来,一把抱住赵靖大腿,对着刘五大叫:“你快跑!”
那刘五趁机爬起来跑出十几步,回头见赵靖还被他媳妇抱着腿,追不上来,才跳脚骂道:“赵靖,你给我等着!”
眼见刘五跑远,其余人也跟着跑了,刘五媳妇才松开手。
想到自己嫁了这么一个人,想到自己可能会承受赵靖的怒火,她瘫坐在地上发抖。
宋翠娥追上两步,满脸喜色,啐道:“便宜他了!”
宋秀娥拍拍胸脯,心有余悸:“吓死我了。”
随即她又望着赵靖,忧心道:“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?当家的,我瞧瞧你的手,伤着了没?”
赵靖笑道:“再来我就再打,这样的东西多少都不够我打的。”
宋翠娥嘻嘻笑道:“当家的真厉害!”
赵靖笑道:“都说为母则刚,我这是为夫则刚。”
两女想起刚才真是刘五侮辱她们,赵靖才动的手,一时脸比天边的晚霞还红。
宋秀娥替赵靖整理衣服,关切道:“以后不到不得已,别动手,万一伤着了。”
耽搁了这一会,太阳已经落到远处山脊背上了。
赵靖道:“天不早了,咱们快去找竹子。”
三人要走时,才发现刘五媳妇还瘫坐在那里,宋翠娥厌恶道:“别管她。”
宋秀娥心软,扶她起来,道:“你走吧,告诉刘五,别再来找我们麻烦了。”
宋翠娥夺过姐姐的手,嗔道:“姐姐就是心太软了。”
三人急急走到屋后山脚,好歹在天完全黑之前找到了适合做弓的竹子。
那是一棵倒下的竹子,有半边阴干的,很适合拿来做弓。
回到家里,赵靖立刻在灯下开始削竹子,打算连夜做出一张简易长弓来。
宋翠娥拉着宋秀娥到一边,小声道:“姐姐,咱们烧水洗个澡吧。”
说着她轻轻扇了扇自己领口,道:“今天走了不少路,出了一身汗......”
宋秀娥闻言立刻红了脸,她明白妹妹的意思,今晚是她们姐妹的洞房花烛夜。
媒婆早把男女那点事和她们说清楚了。
“要不今晚你先......我等两天。”宋秀娥扭捏道。
宋翠娥嗔道:“姐姐温柔漂亮,他肯定选姐姐......我才是不着急呢。”
两人嘀咕一阵,宋秀娥红着脸过来问赵靖道:“当家的要洗澡吗?”
赵靖正忙着削竹子,头也不抬地道:“你们洗吧。”
宋秀娥张张嘴,又不好意思说,便去了。
不一时宋翠娥又来了,同样脸蛋红扑扑的,道:“当家的,你能去院里做吗?我们好在屋里洗澡。”
赵靖这才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,立刻脑补出姐妹二人共浴的香艳画面。
朦胧雾气,白花花的身子。
“乱想什么呢!”宋翠娥娇嗔道。
忘记表情管理的赵靖轻咳一声打破尴尬,道:“这就出去。”
秋夜凉风习习,赵靖坐在火堆旁,一时有些心不在焉。
宋家姐妹抬了一桶热水进屋里。
窗户破纸缝隙里透出橘黄光晕,像是屋里藏了宝藏。
就在这时,宋翠娥从房里出来,掩了门走到赵靖身旁,望着他,笑而不语。
赵靖被她看得毛毛的,道:“你笑什么?”
宋翠娥坏笑道:“姐姐洗完澡,身上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......哎!”
原来是赵靖闻言手一抖,险些削掉一根手指头,宋翠娥吓得叫了出来。
“怎么了?”屋里宋秀娥忙问道。
宋翠娥忍笑回道:“差点燎着衣服。”
宋秀娥不疑有他,隔着窗嗔道:“整天毛毛躁躁的。”
居然被调戏了,赵靖低声道:“等会我就告诉你姐姐。”
火光中,宋翠娥眼波流转,靠近赵靖耳朵,吐气如兰道:“今晚是洞房花烛,你选姐姐还是选我?”
赵靖正要回答,却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,宋秀娥探出头,道:“你快来洗,水要冷了。”
宋翠娥应了一声,咯咯一笑,跑回了房里,只留赵靖在风中凌乱。
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!
赵靖咬牙切齿。
不过他今晚并没什么想法,因为时间实在不充裕。
后山外围,早被猎户们犁了几遍了,就是一只兔子也难找。
想要猎大型猎物,他需要往深山里走,也许要走一两天,这么算下来,一来一回,时间很紧张。
又过了一炷香时间,宋翠娥也洗完了,两姐妹把水倒了,赵靖才回到屋里。
屋里水气还没散完,不知是不是错觉,赵靖竟闻到一股清香。
“天不早了,你们睡吧。”赵靖见二女怯生生站着,似乎在等他的指示。
二女听了这话脸上都有些惊讶,宋秀娥红了脸,戳戳宋翠娥,示意她说。
宋翠娥红着脸道:“刚才问你的话,你想好了吗?”
看着两朵出水芙蓉,再看看手里没成型的弓身,赵靖只能无奈叹口气道:“今天发生太多事了,你们先睡吧。”
二女彼此对视一眼,既然赵靖都这么说了,她们当然也不好意思再提那件羞人的事。
两人收拾了床铺,那床铺是土夯的,倒是能睡下三人。
赵靖听着二女窸窸窣窣躺下,收了心开始认真削竹子。
之前他在野外做过竹弓,熟门熟路。
一旦投入,便忘记了时间,不知过了多久,远处传来两声乌鸦叫。
赵靖眯着一只眼瞄自己削出来的弓身,有些粗糙,堪堪能用。
就在这时,他感觉身后有东西靠近,一回头,却是宋翠娥。
“嘘......”宋翠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扯了扯身上小衣坐到了赵靖身边。
她头发散挽着,睡眼惺忪,十分惹人。
“把你吵醒了?”赵靖低声道。
宋翠娥摇摇头,眼睛望着赵靖手里的弓身,小声道:“三叔就是进山打猎死的......你不要去了吧?”
赵靖笑道:“放心,我比你三叔厉害,老虎都伤不了我。”
“我害怕......”宋翠娥两手抓着赵靖的手,低声道,“我刚才做了个噩梦。”
赵靖仔细看了看眼前人,眼角一颗美人痣,确实是妹妹翠娥。
“你看什么?”宋翠娥摸了摸自己脸。
赵靖笑道:“我在想,你是妹妹翠娥吧?那番话,倒像是你姐姐说的。”
宋翠娥嗔了赵靖一眼,道:“人家怕你出事,你还笑人家。”
赵靖拉起宋翠娥的手放在自己胸口,半开玩笑道:“有你们姐妹在,我怎么舍得死。”
宋翠娥怔怔地望着赵靖,忽然落下泪来,道:“你把我卖到城里吧,看在大姐姐的份上,你好好照顾姐姐,将来你们......”
赵靖脸一沉,以命令的口吻道:“别再生这样的念头,你们姐妹现在都是我的人!你们无权决定自己的将来!”
宋翠娥定定地望着赵靖,噙着泪低语道:“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。”
说完,她勾着赵靖脖子凑上前,蜻蜓点水般在赵靖唇上吻了一下,不等他回过神,便三步并两步逃回了床上。
就在宋翠娥心咚咚跳的时候,忽然宋秀娥伸臂从后面揽住她,附耳细声道:“不许再有那种念头。”
原来她听见刚才的话了,宋翠娥擦擦眼角,嗯了一声。
将近天亮,赵靖才做好弓和二十支竹箭,外加两支绑了磨得锃亮铁箭头的竹箭。
忙完这些,赵靖歪倒在床边就睡着了。
等他醒来,天已大亮。
两姐妹已把昨晚赵靖削的竹屑都打扫干净了,弓和箭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,旁边放着一个简易的箭袋。
见赵靖拿起箭袋,宋秀娥笑着上前道:“试试带在身上合不合用。”
说着她走过来帮赵靖系在腰间,赵靖道:“你一早缝的吗?”
宋秀娥笑道:“我们一起缝的,唔,有点紧,我再加长点带子。”
说着她便拿起旁边的针线,见赵靖还站着,便道:“灶上有刚出锅的热饼,当家的去尝尝。”
赵靖来到院子里,果见宋翠娥正在烙饼。
她看见赵靖,忙道:“来尝尝,刚出锅,热腾腾的。”
赵靖拿起饼咬了一口,虽是粗粮做的,但热气腾腾十分松脆可口,再咬一口,竟还有野菜馅。
“好吃吗?”宋翠娥笑问道。
“好吃!”赵靖瞧瞧院子,几处破了的篱笆竟都被修好了,笑道,“你们一早辛苦了。”
宋翠娥莞尔道:“你和我们客气什么。”
吃了早饭,两姐妹想到赵靖要走,都有些郁郁。
宋翠娥把放冷的饼给赵靖包好,道:“够吃四五天的。”
宋秀娥细心地整理着赵靖要带的东西,仿佛一撒手就会不见了。
赵靖把弓箭、劈刀、两根才削的竹枪带上,道:“我不在这几天,怕刘五来找你们麻烦,我先送你们去三婶家住两天吧。”
两姐妹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默默抱起了自己那点包裹。
宋家在隔壁村,倒是不远。
三婶看到赵靖竟把两姐妹送回来了,怎么都不肯收,气呼呼道:“你要是一去不回,我怎么办?”
赵靖把家里唯一值钱的冬袄给三婶,笑道: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我还能连家都不要了?这冬袄三婶拿着穿,只五天,我一定回来。不来,三婶不问我的罪,朝廷也饶不了我。”
三婶捏了捏那袄,知道是好东西,再看看宋家姐妹,无奈叹口气道:“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......丑话说在前头,只五天,五天你要是回不来,可别怪三婶不念亲情。”
两姐妹一边一个拉着赵靖,含泪不舍道:“当家的早些回来,我们等着你。”
赵靖点点头,转身迈开大步朝山里走去。
望着他远去的身影,两姐妹早已泪流满面。
因为村民的过度打猎,山林外围已经没有什么猎物了。
赵靖看不上那些小猎物,净往山林深处走。
一路上跋山涉水,走了两天,赵靖感觉自己已经相当深入了。
只是沿途他连一只大点的猎物都没碰到,只射了两只野兔,一只杂毛狐狸,放跑了一只山鸡。
这天天黑了,赵靖吃了饼正要休息,忽然森林深处传来几声嘶吼,震得树上鸟儿扑棱棱飞起一片。
老虎?还是黑熊?
赵靖一个激灵抄起旁边的劈刀,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下一刻,又是一声响彻森林的怒吼。
赵靖确信,这是一只暴怒的黑熊。
他看看自己手边的武器,竹箭根本射不穿黑熊厚厚的皮毛。
只凭着两只铁箭头和手里粗糙的竹弓,根本不是黑熊的对手。
可恶,赵靖有些不甘心。
黑熊浑身都是宝,熊胆至少二十两银子,熊掌得十两一只。
虽然遗憾,但赵靖并不打算冒险,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,要是被黑熊拍上一爪子,离死也就不远了。
他很珍惜自己的第二次生命。
就在赵靖拿起所有武器,准备离远些的时候。
林中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。
赵靖心里一动,侧耳倾听,黑熊愤怒的的嘶吼和狼的凄厉嚎叫此起彼伏。
是黑熊和狼在厮杀!这可真是少见。
狼单打独斗不如黑熊,但狼是群居性动物,只要四五只便不那么怕习惯独居的黑熊了。
这类食物链顶层的猛兽,除非抢地盘或者不得已,并不会相互厮杀,毕竟对野兽来说,受伤几乎等同于死亡。
赵靖听出狼的数量不多,两三只的模样,如此激烈的厮杀,必然两败俱伤了。
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错过!
赵靖留下火堆作为逃跑时的指引,深吸一口气,朝着林中吼叫声传来的方向摸去。
行进过程中,每当前面黑熊和狼的声音消失的时候,他都会紧张地停下来,等再次听到声音,才会加快脚步。
深林里没有路,好在今晚月光皎洁,给万物披上了一层蒙蒙的白纱。
眼睛适应之后,看得十分清楚。
走到一棵矮灌木后,赵靖屏住呼吸,似乎听到了黑熊呼哧呼哧的喘息声。
他轻轻拨开灌木叶,透过天上的月光,清楚地看到前面二三十米远的空地上,躺着一只狼。
它的肚子下方一片血污,肠子都流出来了。
还有一只狼在它身边,低吼着在和一只黑熊对峙。
倒下的这只狼体型明显大一点,应该是刚才厮杀的主力,只是它输了。
黑熊来回走动寻找进攻的机会,血从它的脖子上滴下来,显然也受了伤。
这么下去黑熊要赢了。
赵靖把铁箭头箭拿在手里,打算等黑熊和狼缠斗的时候,给它狠狠地补上一箭。
他并没有等太久,一直流血的黑熊失去了耐心,它嘶吼一声,猛地扑向狼。
狼似乎在保护躺在地上的同伴,它并没有逃走,而是迎上去,亮出一口银牙狠狠地咬向黑熊的脖子。
黑熊挥掌拍向狼头,却被咬住了前腿。
赵靖心底不由为这只狼的勇敢喝彩,忙张弓搭箭,瞄准黑熊的脖子,这是赌上性命的一箭。
“中!”
赵靖低喝一声,箭矢激射而出,噗嗤一声扎进了黑熊的脖子里。
与狼缠斗正处在上风的黑熊完全没料到这一箭,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,拼着自己被咬住的前腿不要了,挥起另一只爪子拍向狼脑门,一爪子把狼的半边脸都抓烂了。
摆脱狼咬之后,黑熊猛然转向赵靖奔来,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。
赵靖一惊,猛拉弓,瞄准黑熊的眼睛。
就在他将要松开弓弦的时候,只听咔嚓一声,原本蓄满力的弓顿时萎了。
草!情急用力过猛,把弓拉断了!
此时黑熊已近在眼前。
赵靖大骂一声,怒从心起,抄起一旁的竹枪隔着灌木便朝黑熊刺去。
果然,竹枪根本刺不穿黑熊皮,咔嚓一声便断了。
赵靖虎口一疼,忙松开手里竹枪。
眼见黑熊要穿过灌木,赵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把背让给黑熊,在这陌生的密林里,他根本跑不过黑熊。
老子和你拼了!
赵靖大吼一声,抄起剩下的一支竹枪猛地朝黑熊眼睛刺去。
那黑熊仰头一躲,竟把脖子递到竹枪上,竹枪堪堪刺进一小节。
赵靖大喜,猛地发力,想要刺穿黑熊脖子,不想咔嚓一声,竹枪又被黑熊一爪子拍断了。
我草啊!
赵靖发出一声悲鸣,扔出半截竹枪,后退开两步,把腰间挂着的劈刀握紧在手里,这是他最后的武器了。
就在黑熊站起来作势要扑向赵靖的时候,它却嘶吼一声猛地转身向后打去。
那只半边脸被抓烂的狼此刻就挂在黑熊的后背上,锋利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了黑熊的脖子。
黑熊原地一阵乱拍乱抓,不时用后背猛撞旁边的树,想把背上咬住它脖子的狼抓下来。
那只狼的嘴像是一把钢钳,无论黑熊怎么撞怎么摔都不松口。
不知过了多久,黑熊终于支撑不住,扑通一声扑在了地上,那只狼还死死地咬着它的脖子。
赵靖惊骇地看着这一幕,良久不敢挪动脚步。
周围的动物都被吓跑了,月光下的森林此刻静得出奇。
“嘤......嘤嘤......”
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打破了寂静。
赵靖深吸一口气,绕过扑在地上的黑熊,寻声走到树下。
两只比巴掌稍大的狼崽蠕动着爬了出来,它们还没睁眼,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难怪两只狼敢和黑熊拼命,原来是为了保护幼崽。
他又往树洞里看了看,借着斜照进去的月光,里面空空如也。
只有这两只。
赵靖把地上乱爬的狼崽放回窝里,提着劈刀检查两只狼和黑熊的死活,不出所料,都死透了。
确认安全后,赵靖一屁股坐在地上,心里一阵后怕,妈的,刚才太险了。
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休息,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会引来其它野兽。
赵靖点起火把,开始剥狼皮和熊皮。
这时狼崽又叫着出来了,赵靖想它们大概是饿了,他把它们扔到那只还死咬着黑熊的母狼肚子下面。
狼崽不知母亲已经死了,摸索着开始吸吮吃奶。
赵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两只狼和一只熊的皮剥了,取了熊胆、前后四只熊掌,敲了八颗尖利的狼牙。
现在手里只有一把劈刀,赵靖不敢久留,带好东西,抱起熟睡的狼崽,沿着来时做的标记,一路往回走。
也许因为身上有狼和熊的气味,赵靖回程很顺利,一只兔子都没碰到。
从山里走出来的那一刻,赵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,他开始相信自己有那么点天命了。
比预想的收获大多了,节省点,够一年的口粮了。
“三婶,我回来了!”赵靖拍着三婶的门喊道。
“他们家没人......”
隔壁邻居探出头道,“你就是那两姐妹的丈夫吧?啧,你来晚了,两姐妹早被她三婶带去卖了。”
赵靖听了这话真如一道惊天霹雳,急道:“卖去哪了?”
“不清楚......你这是......从山里来的?”
邻居这才注意到赵靖衣服上的血迹,过了两日,已经褪变成了深褐色。
赵靖急道:“她们什么时候走的?朝哪个方向走的?”
邻居朝赵靖身后努努嘴,道:“我们村后面是条河,只有这一条出村的路,上午才走的,你跑快点兴许能追上......”
赵靖不等他说完,扭头就走。
那邻居在后面追了两步,跌脚道:“早知该先看看他包裹里的收成了!”
赵靖出了宋家庄,一路打听一路走,竟找回了自己村。
他有些不大信,再三问路口干活的同村刘叔,道:“刘叔,你真看到她们往咱村去了?”
刘叔没好气道:“我还没老眼昏花呢,看得真真的,这村里除了你家,谁养那样干巴的人?”
赵靖进了村,沿途村民见他浑身血污,又背着大包裹,一时间议论纷纷。
“别是劫道杀了人吧?”
“他杀了人还敢大白天这么走路?”
“那你说他背上大包裹哪来的?鼓鼓囊囊的,不知藏着什么好东西。”
“会不会是进山了?”
“他?他哪里有那个本事!”
“别管什么,听说刘五在他家,咱们跟着上去瞧瞧热闹。”
几个游手好闲的溜溜达达跟在赵靖后边。
赵靖无心理会这些人,他现在只想快些见到宋家姐妹。
等快到家门口,就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堵着房门,其中一个身影赵靖再熟悉不过了,刘五!
见状,赵靖心一沉,忙快步走过去,喝道:“刘五!”
看到赵靖来了,外面围着看热闹地叫道:“刘五,赵大郎回来了!”
原来那日刘五被赵靖打跑,回去越想越气,先是把几个小弟骂了一通,又打了媳妇两巴掌出气,捂着肚子哼哼了一晚上。
第二天他摸过来想报仇,却发现赵靖家里没人了,一打听才知道,赵靖把两姐妹送回了宋家庄,自己进山打猎去了。
刘五心想赵靖哪里会打猎,这一进山肯定出不来了,乐得呲着牙骂了几句“便宜那王八了”。
他心里记恨宋家姐妹,又不敢去宋家庄找她们。
他这种泼皮哪村都有,一般井水不犯河水,都在自己村里扑腾。
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上午,他听说宋家姐妹回来了,而且赵靖还没回来,正中下怀,忙带着人找来了。
三婶和宋家姐妹都是女人,见刘五怒气冲冲领着一伙人来,忙跑回屋里,抬了桌子顶在门后面。
刘五踹了两脚没把门踹开,正要再踹,就听见有人喊赵靖回来了。
他回头一望,就见赵靖背着个大包裹,手里提着劈刀,半边身子溅着污渍,杀气腾腾大踏步赶来。
刘五身边几个半大孩子都在赵靖手里吃过亏,他们是听说他进山出不来了,才敢跟着刘五来的,今见赵靖满脸怒气,比庙里金刚还吓人,哪个不腿软。
“快跑!”
不知是谁叫了一声,七八个人立刻四面散开,翻过小院篱笆连滚带爬地跑了。
“别怕!他只一个人!”刘五叫了两嗓子,可哪有人听他的。
等他见势头不对想跑的时候,已经来不及了。
赵靖紧追两步一把抓着他头发往下一掼,再一脚踩在地上,骂道:“三番五次找死,我就成全你!”
这一摔把个刘五摔得七荤八素,他再一睁眼,见赵靖抽出了腰间锋刃明晃晃的劈刀,竟真要杀人。
“赵靖,别杀我!我再也不敢了!以后你就是我爹!亲爹!”
刘五吓得面无人色,两手乱舞大喊大叫。
赵靖举起劈刀作势要砍,忽闻到一股尿骚味,往刘五下身一看,裆下湿了一片,这泼皮竟被吓失禁了。
房里宋家姐妹见到赵靖回来大喜,再看他要杀人,忙出来左右拉住他,道:“杀了他,要偿命的!”
宋翠娥生怕赵靖一时失去理智,两手抱住他手臂,急道:“你死了,我们怎么办?”
那刘五满脸惊恐,抱住赵靖的脚,觍着脸叫道:“爹,亲爹,看在两个娘的份上,饶儿子这一回!”
“娘,你们可要拉住爹,儿子这条命就在你们手上了。”
宋翠娥被刘五的无赖样气笑了,骂道:“谁是你娘!”
周围看热闹的听了这话,哄然大笑。
“这泼皮总算遇着克星了。”
“得了两个美人到底不一样了,过去赵大郎泥人似的,任人捏圆捏扁,如今恁吓人。”
“泥人尚且有三分气,何况活人。那刘五有什么本事,不过是仗着旁人不和他计较罢了。”
这时又有人叫道:“村长来了!”
村长拄着拐棍一路小跑过来,叫道:“赵大郎,快住手!”
刘五见救星来了,忙叫道:“村长爷爷,救命啊!”
村长走到近前,拄着拐喘吁吁道:“赵大郎,快放下刀,快放下刀,这可不是玩的,杀人是要偿命的!”
赵靖猛踩了一脚刘五,冷笑道:“过去刘五欺负我的时候,您可没替我说过话。”
村长板着脸,拿出长辈的架势来,训道:“那能一样吗?他不过要你口吃的......”
赵靖打断道:“过去您不管,今天又来充什么好人?还是说过去我老实,活该被欺负?”
村长一时被噎住了,只得对宋家姐妹道:“你们姊妹快劝住他,他偿了命,你两个靠谁去?”
宋翠娥心一横,用力去夺赵靖手里的刀,道:“你要是气不过,我来杀。我给他偿命,你好好和姐姐过日子!”
刘五忙挣扎着拉住村长裤腿,险些把村长拽倒了,叫道:“村长爷爷!”
赵靖也不是真的要杀刘五,见宋翠娥这样,忙把刀举高,不让她夺,笑道:“我不杀就是了。”
宋秀娥听了心里一松,忙顺着赵靖手臂往上攀,温柔地夺刀,笑道:“还是把刀给我吧,你们两个暴脾气都别碰。”
众人见宋秀娥就要把刀拿到手了,都不由松了口气。
哪想宋秀娥力气小,低估了劈刀重量,高举着手,竟没接稳,“哎呦”一声,手一滑,劈刀望着刘五脖子掉了下来。
刘五看着劈刀向着自己脖子掉下来,只当死定了,身子一抽,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了。
就在众人都以为刘五这回死定了的时候,只听咚的一声。
劈刀被赵靖一脚踢飞了。
宋秀娥半天才回过神,颤声道:“我......差点杀人了......”
宋翠娥抱着赵靖手臂笑得前仰后合,道:“今天我们三个都差一点杀人。”
村长吓得这会脸色还没恢复过来,急道:“快松开刘五,他吓死过去了!”
跟着他又对旁边看热闹的道:“快打盆冷水来!”
一盆冷水泼过去,刘五浑身一颤睁开了眼。
等他爬起来,赵靖忽然闻到一股恶臭,忙拉着宋家姐妹离远些。
那村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,鼻子嗅了嗅,奇道:“什么东西这么臭?”
“刘五拉到裤子里了!”
一个看见刘五裤子里滴滴答答流出黄水的人大笑着叫道。
刘五闻声往下一看,羞得无地自容,捂着裆就往外跑。
看热闹的人见状赶紧让开,生怕沾到身上一点。
村里人多少都受过刘五的气,见他这般狼狈,都觉大快人心。
村长忍着笑,对赵靖道:“现在好了,往后他再不敢惹你了。你的税银有着落了吗?没两天了。”
赵靖这才解开身上包裹,道:“村长见多识广,瞧瞧这个能卖多少?”
他有心震慑村里人,所以故意把熊皮和狼皮展示出来。
在这种偏僻的地方,你越是豪横越没人敢惹你。
村长一见果然瞪直了眼,道:“这是......狼皮?这是熊皮!熊掌!哎,这是什么?两只狼崽子!”
村长叫得一声高过一声,浑浊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迸出来。
众人都忙凑过来看,惊声道:“赵大郎一个人猎了一只熊两只狼?”
“两只狼崽,莫不是端了一窝子?难怪身上那么多血!”
“乖乖,熊掌熊皮,发财了!”
宋翠娥一见包在熊皮里的狼崽,立刻两眼放光捧在手心,激动地语无伦次道:“活的?”
这两天赵靖一路只能嚼碎了烙饼喂两只狼崽,早把它们饿得半死不活,连叫的力气都没了。
到了宋翠娥手里,两只狼崽扭了扭身子,扬了扬脑袋,证明它们还活着。
赵靖道:“找点羊奶牛奶给它,也许能养活。”
宋秀娥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摸了摸狼崽脑袋,道:“好可怜......”
宋翠娥捧着狼崽眼巴巴望着赵靖,道:“能养吗?我以后少吃一点。”
这话她说得也很心虚,不觉红了脸。
现在人都吃不饱,要养两只狼实在奢侈。
“喜欢就养吧。”赵靖笑道。
“当家的。”宋翠娥眼睛一亮,甜腻腻望着赵靖,一双美目波光粼粼,只恨周围人多,不好抱着赵靖撒娇。
她把一只递到姐姐宋秀娥手里,道:“我们一人一只。”
宋秀娥接过狼崽,慌得手足无措,道:“我不会。”
宋翠娥向看热闹的人道:“哪个婶子家养羊了?借我们一点羊奶。”
“我家有!”
有熊皮和熊掌在,谁都知道赵家暂时不缺钱了。
刘二牛家替里长放羊,刘二牛媳妇立即上前一把拉起宋家姐妹就往家走,笑盈盈地说道:“正好有只母羊下了崽。”
宋翠娥大喜,和赵靖说了一声,便忙跟着去了。
这里村长摸着熊皮,不可置信地问赵靖道:“你一个人猎的?这么大的一只黑熊,就是老猎人,也要十个帮手,才敢招惹。”
赵靖则谦虚说道:“主要是运气好,这熊受了伤。”
村长翻到熊皮破损处,啧啧可惜道:“可惜了一张好皮子。”
刘狗儿摸着狼皮,谄媚笑道:“赵哥哥,什么时候再进山,带上小弟?”
众人听刘狗儿叫赵靖哥哥,都忍不住笑了,道:“真是不要脸,撒泡尿照照自己头上白头发!”
刘狗儿气得驳道:“我那是少年白!有福气!”
众人听了越发笑得大声了。
眼见日头偏西了,赵靖收起熊皮狼皮,道:“好了好了,别摸了。”
“再让我们看看,多少年没见过熊皮了,真厚实。”
“要是做成衣服穿了,嘿嘿,不敢想有多暖和。”
“你要是喜欢,掏钱买下来,赵大郎瞧在同村的份上,没准能给你便宜些。”
“下辈子吧,这辈子是没这个命了。”
赵靖不理众人,包起来道:“诸位贵邻,散了吧。”
知道赵靖能按时交税,村长也松了口气,对众人道:“一帮没见过世面的,想要,自己去山里打去,快散了吧。”
一时众人散了,三婶这才上前道:“行了,好歹把她们两姐妹好好交到你手里了,我家里还有活,先走了。”
赵靖虽不知那邻居为何说三婶要卖宋家姐妹,也知其中有误会,谢道:“这几天多谢三婶照顾她们姐妹,等过两日闲了,我亲自领着她们上门道谢。”
三婶笑笑道:“我可当不起,要不是为了对得起她三叔,我早把两姐妹卖了。哎,我也实在没法子,家里几张吃饭的嘴。她姊妹要是怪我,你好歹替我分辨两句。”
赵靖想想,也知三婶不容易,笑道:“她们定然不会怪三婶的。”
三婶像是不认识赵靖似的打量一番,笑道:“如今真是变了......行了,我走了,别送了,你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三婶走了没一会,两姐妹抱着狼崽,端了一碗羊奶回来了。
两只狼崽吃了奶,精神了不少,一路嘤嘤叫。
宋翠娥抱在怀里,爱不释手。
宋秀娥不好意思地对赵靖道:“她最喜欢这些,着了魔似的。”
她见赵靖身上还穿着沾着血渍的衣服,忙道:“我去烧水,给当家的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。”
说完她又拉着赵靖到屋里,端来一盆洗脚水,拿出一双新纳的鞋,笑道:“左脚这只是妹妹做的,右脚这只是我做的。比着家里旧鞋做的,当家的试试合不合脚。”
赵靖知道纳一双这样的鞋很费时间,显然两人这几天没怎么休息。
“辛苦你们了。”赵靖试了试,很合脚。
宋秀娥低声道:“这原是该我们做的,什么辛苦不辛苦的。”
说完,她忽然抱住赵靖的腿,呜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听宋秀娥忽然哭了,赵靖忙扶起她,关切地问道:“怎么忽然哭了?”
宋秀娥梨花带雨道:“我真的好怕你回不来了......我和妹妹都说好了,你要是不回来,我们就在这房子里放一把火,大家一起去地下,好过在这世上受苦。”
赵靖这才明白为什么两姐妹今天回来。
他紧紧地抱住宋秀娥,轻轻抚摸着她头发,笑道:“以后千万别想这样的傻事,我答应你们回来,就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宋秀娥把脸贴在赵靖胸口,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汗水味,只觉得很温暖很踏实。
不知道为什么,眼泪止不住,她已经许久没在人怀里撒娇了。
宋翠娥听到屋里哭声,凑过来看见姐姐和赵靖抱在一起,忙闪开了。
她躲到一旁,点点怀里两只狼崽的脑袋,有些酸道:“我才不会哭。”
一语未了,几滴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。
赵靖能活着回来真是太好太好了。
宋秀娥哭了一阵,总算止住了眼泪,道:“锅里水要凉了,当家的先洗澡吧。”
她慌得出去叫宋翠娥一起抬了一桶水进屋。
这时赵靖上半身衣服都脱了,裸着身子,两女一见,登时羞得满脸通红,放下水桶夺路就走。
赵靖笑道:“别都走啊,留个给我搓搓背。”
宋翠娥反应快,一把把宋秀娥推回屋里,带上门,笑道:“姐姐,辛苦你了,我去摘野菜做饭!”
宋秀娥想跑已迟了,跌脚恨声道:“小蹄子!”
那宋翠娥的脚步声早远远地去了。
宋秀娥没法,只得一点一点转过身子,脸红得像是要滴水,道:“当家的,我拿毛巾。”
赵靖见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,扑哧一笑,道:“你怕什么,大白日的。”
宋秀娥哪敢搭话。
小水桶坐不下人,赵靖也不大好意思脱裤子,便赤着上身坐在桶边,道:“劳烦你。”
宋秀娥嘤咛一声,算是回答,拧了毛巾往赵靖后背上擦,擦了两下,她忽然一惊道:“当家的,你受伤了!”
赵靖晃了下肩膀,没觉得疼,道:“可能是树枝划的。”
宋秀娥小心擦着伤口周围,自责道:“我以为那衣服上的血都是熊和狼的,家里有伤药吗?”
赵靖摇头道:“哪有那东西,没事的。”
宋秀娥素手轻轻摸在伤口上,低声道:“真的不疼了?”
赵靖晃了一圈胳膊,笑道:“一点不疼。”
宋秀娥眼眶一红,又啪嗒啪嗒掉下泪来,道:“我们姐妹能遇到当家的,真是太好了。”
赵靖回身一捞,把她抱在怀里,嗔道:“怎么比林妹妹眼泪还多?”
宋秀娥一怔,道:“谁是林妹妹?”
赵靖忙笑道:“话本里的小姐。”
宋秀娥不疑有他,道:“既然是小姐,我怎么敢比她?”
赵靖看着怀中美人,乌黑青丝松垮垮,身上衣服揉乱了,露出粉颈秀肩,雾蒙蒙的眼睛望着赵靖,如小鹿一般,樱唇红润十分诱人。
眼见赵靖的脸一点点贴近自己,宋秀娥只觉浑身发软,竟没有力气,忙闭上眼。
赵靖爱极了这羞怯模样,不由吻了下去,两人彼此抱紧,好一会才分开。
宋秀娥此时才睁开眼,美丽的眼睛似一汪秋水,望着赵靖。
“你比什么小姐都美。”赵靖由心赞道,手正要往宋秀娥腰上摸,不想脚一动,把洗澡水打翻了。
茅屋里可没下水道,宋秀娥一个激灵跳起来,忙把桶扶起来,已洒了小半桶水了。
不一时宋翠娥采了野菜回来,见屋里大片水印,不知想哪里去了,只望着宋秀娥笑。
宋秀娥不知该怎么解释,羞臊不已。
吃了饭,天色尚早,赵靖道:“熊掌再放就要烂了,我马上进城卖了。”
从这里到吉和县二十多里路,走快些,天黑前能进城。
两姐妹虽舍不得赵靖辛苦,也无法,只得伺候他穿上新鞋新袜子,把熊掌熊胆熊皮和狼皮包了,送到村口道:“早些回来。”
赵靖辞了二人,踩着新鞋,往吉和县去。
他紧赶慢赶,好歹在关城门前进了县城。
进城之后,赵靖立刻向路边人打听城里出名的酒楼。
那人上下打量赵靖一番,一脸不信他能吃得起,道:“要说咱县最好的酒楼,非县衙前魏家的齐庆楼莫属,往里面一坐,就是喝碗茶,也要五钱银子!”
说完他眼神挑衅地看着赵靖,似乎在说,你吃得起吗?
赵靖不理会他,继续道:“除了这家,还有哪家?”
那人以为赵靖果然吃不起,笑道:“还有嘛,沿着这条街一直走,看到三层高楼就是,张家朱仪楼。”
赵靖又连问了两三家,才拱拱手告辞。
那人望着赵靖背影摇摇头,心想不知哪里来的乡巴佬。
因吉和县偏远,官府衙门又懒惰,所以宵禁早成了摆设,天黑之后的朱仪楼灯火辉煌,极为耀目。
楼里迎客伙计见赵靖一身补丁,忙拦住道:“哎,哎,快站住,往哪走呢?知道这什么地方吗?”
赵靖笑道:“小哥,麻烦你往里面问问,新鲜的熊掌要不要?”
说着他露出包里熊掌给伙计。
那伙计一看,忙道:“你稍等下,我去问问!”
伙计进去没一会,就有两个肥头大耳的厨子出来,两人看看赵靖的熊掌,杀价道:“砍下来两三天了吧?前掌三两银,后掌二两。”
赵靖收了熊掌,笑道:“看来贵酒楼不需要,打扰。”
说完他收起来就走,一个厨子抢上一步拦道:“五两,再不能多了,你这熊掌再搁两天就烂了,那时候可就没人要了。”
赵靖笑道:“这是一只公熊,左掌十两,右掌八两,左右蹯七两。”
那厨子一听,惊讶道:“有眼不识泰山,竟是个行家。”
原来熊的前后脚有区别,前脚曰掌,后脚曰蹯,掌比蹯美味,又因熊是左撇子,惯用左掌,故左掌比右掌美味。
既然知道赵靖是行家,那厨子笑道:“新鲜熊掌才值这个价,你这个都快臭了,每个打对折,卖不卖?”
“打扰,告辞。”
赵靖笑了笑,扭头就走,刚迈出两步,忽听身后一人叫道:“卖熊掌那个,留步!”
赵靖闻声回头,见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,一身刺绣锦服,捻着顺滑的山羊胡站在门口灯下。
他招招手让赵靖走近些,道:“有熊胆吗?”
赵靖道:“有。”
“我瞧瞧。”男子脸上一喜,立刻从身旁仆人手里接过一盏羊角灯,亲自照着看赵靖拿出来。
他照了照,道:“你随我来,我家主人正缺这味药。”
旁边厨子凑上来赔笑道:“魏三爷,你瞧,我们正和他杀价呢。”
魏三爷把灯笼还给仆人,拿出帕子擦擦手,趾高气扬道:“你们不是谈崩了吗?”
跟着他扭头对赵靖道:“你的熊掌我们奇庆楼收了,跟我走吧。”
赵靖闻言大喜,心想多半是齐庆楼和朱仪楼有什么龃龉,他不在乎这两家的矛盾,只要能卖出高价就好。
他跟着魏三爷沿着大路,转了两个弯,在一处大宅前停下。
朱红大门,门前左右两只一人高的石狮子。
魏三爷先让赵靖等着,片刻,一个小厮叫赵靖进去。
进门左转,走到一处茶室,除了魏三爷还有两个男人,一个五十岁上下,一个三四十岁,皆穿着居家常服。
魏三爷对赵靖道:“把你的熊掌和熊胆都拿出来,让二位爷瞧瞧。”
那二人对熊掌只略看看,倒把熊胆托在灯下细瞧,一个喜道:“的确是熊胆,你瞧这末端螺旋,做不了假。”
另一个对魏三爷道:“三叔,取了银子给他。熊掌熊胆我们都要了。”
魏三爷应了声是,在二人走后,对赵靖笑道:“算你小子运道来了,说吧,熊胆多少?”
赵靖伸出两根手指,笑道:“二十两。”
魏三爷摸了摸放在一边的两张狼皮,笑道:“熊掌熊胆加这两张狼皮,一共五十五两。”
赵靖心知是这是魏三爷假公济私,想要两张狼皮,不过能卖到这个价已经是超出预期,遂一口应了。
魏三爷笑道:“你倒懂事,在这等着,我给你取钱去。”
不一时他回来,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交给赵靖道:“里面有二十两的银锭两个,五两银锭两个,碎银子五两,老爷赏你的两吊钱。”
赵靖收了钱,一个仆人进来领他出去,道:“你小子真是好运道,我家姑娘这两日犯了眼疾,正求熊胆入药,偏偏你来了。”
离开大宅,赵靖把钱贴身藏了,找了个客栈随便应付了一宿,剩下一张熊皮,他也不打算卖了。
次日一早起来,赵靖在街上喝了一碗稀粥,吃了两块油饼。
穿越来多日,这是他第一次吃到细粮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吃过早饭,赵靖用一百文雇了一头毛驴板车,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百升白米,差不多三人一个月的口粮。
其他油盐酱醋之类七七八八用去了一吊钱。
想到宋翠娥想养狼崽,又买了一只产奶的母羊,两只下蛋的母鸡,最后从肉铺里要了十斤肉。
买完吃喝,赵靖本想给两姐妹买两件新衣服,结果成衣店里问他衣服尺寸,一问三不知,只好换了一家布庄,给二女每人扯了两匹布,其中一匹鲜红,给二人作嫁衣。
想到三人还没正式拜堂,赵靖又买了些糖果香烛之类。
买完这些,赵靖找到铁匠铺,想买张好弓,结果稍微中意些的都是天价,实在不划算,只好作罢。
出了铁匠铺,赶车的伙计见赵靖不动,笑道:“爷还去哪?”
想买的东西太多了,一时不知该如何入手。
赵靖心想,已经够张扬了,要不今天先这样,下次再来。
出城的时候,他又看到街边有卖桂花糕的,想到宋家姐妹没吃过什么糕点,便买了两包。
返程坐在驴车上就轻松多了,一路上晃晃悠悠,日头偏西就到了村里。
村口几个闲聊的妇人一见,忙围上来道:“哟,赵大郎回来了,瞧瞧买的这一车东西。”
“大郎,那些东西卖了多少钱?”一个妇人急切地问道。
赵靖指了指车上东西,笑道:“没几个钱,都在这了。”
另一个啧一声道:“瞧你那小气劲,我们又不要你钱,和我们说说。”
赵靖不理会这些长舌妇,催着驴车往前走。
几个妇人不好追,站在原地念叨:“那宋家两姐妹算是享福了,早知道该把我侄女嫁给他的。”
众人都笑,道:“不如你自己嫁他算了。”
那妇人脸一红,啐一口道:“要是我年轻个二十岁,还真瞧不上他。”
赵靖家住村尾,一路过来引得满村探着脑袋看。
刘狗儿跟着车跑,笑道:“赵家哥哥,下次进山叫上我啊,也能帮着哥哥搬点东西。”
到了家门口,宋翠娥宋秀娥两姐妹忙迎出来,看着车上小山一样的吃喝,还有活羊活鸡,两姐妹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。
不等赵靖招呼,刘狗儿就领着村里几个想和赵靖进山的人,把车上东西搬进了家里。
宋秀娥拉着赵靖到一边,一迭声问辛不辛苦。
宋翠娥站在车旁,指挥着伙计把东西放到各处。
好不容易把众人和赶车伙计打发了,赵靖把红布给二人,笑道:“本来想给你们买成衣的,又怕不合身。劳你们辛苦,自己缝一身嫁衣。”
宋秀娥红着脸抱过红布,满脸幸福,嘴上却道:“这么好的布,做嫁衣要不舍得穿了。”
赵靖道:“这值什么,今后好衣服多着呢。”
宋翠娥扯出一角,比划在自己身上,笑问赵靖道:“好不好看?”
红布斜贴在她身上,有点像旗袍,衬得曲线婀娜。
宋秀娥笑道:“越发不知羞了。”
宋翠娥嘻嘻笑道:“在这里羞给谁看?”
三人正说笑,只听外面一阵拐棍点地的声音,赵靖出来看,是村长领了两个黑衣皂吏。
“赵大郎,快来见过两位长官。”村长一边推开院门让两个皂吏进来,一边叫赵靖。
当今百姓最怕衙差,宋家姐妹一见黑衣红帽,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。
赵靖迎出来行礼,不卑不亢地说道:“村长,这两位差爷找我?”